雨魄云魂

魏国爱好者,最爱荀彧和曹丕
但!不!喜!欢!刻!意!卖!腐!

【蜀方】阮郎归

(虽然是蜀方但是末尾有高启和道衍……………………)

重阳快到了,看天色也快下雨了。 朱椿意识到的时候,天已经很湿,湿答答地搭在圆领袍子上。内待慌忙送了伞,说着:“皇爷怕殿下淋着了,吩咐奴婢的。”朱椿看着日落,斜阳里颤着些许动荡不安的光,沉沉的云气,落一点游丝,踏在家中石砖上,直打滑。内侍点上灯,宫灯缈缈地游着,翠羽葆盖,玉珠浮光。朱椿细细地看着,唤人取出宝钞并酒,赏了那内侍,自顾自地命侍女吹《柳青娘》。

朱椿似乎并不喜欢宴饮,而是浸在书的味道里。父亲半是怜子半是调侃,叫他一声“蜀秀才”。那吹笛的小婢太久没吹了,漏了几个音,几处又吹跑调。若是到他宁王老弟手上,那婢女得“胡为乎泥中”了。然而蜀王兴致本就怏怏,待婢女完了,沉下声:“退下罢。多温习几次。”婢女惊惶地跪下,捧了笛出去。朱椿苦笑,挥挥手让待候的宫人退下,自己倒把玩起手头龙泉青瓷的小酒盅。酒盅莹雅如玉,庄严可爱的样子,带点圆润的质感。回头一看,屋外早下起雨。雨压得树又起又沉,枝叶在抖着,退出的宫人灯笼前结了白雾,蒙在灯前。

“越中青瓷不错——现下我自蜀地赶来应天——过几日又重阳了。” 朱椿人却岑寂起来,对着酒盅发呆,总觉得冷着。烛影摇红,他把酒盅放了下去。萧萧索索地去找眼底幻影,在满眼空荡中去寻。

“一切有如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

朱椿学了僧人念起这四句。但他实实不肯相信,方先生只是风露与雷电,在长夜中闪开一道,又须臾消散。方先生语气青莹可爱,坐在桌前写字时浅浅的烛光打在他脸上,如同一千个梦中幻影中最美的片段的集合。朱椿捧上茶,抽出书稿,看见边上写了几个楷体字“基命录”。

宋濂次子妙善书法,然而他们消解得更快。有人说这次子赋诗是“美女簪花”,秀雅可爱。方先生笑了笑,如同画工勾的一般:“殿下,恕臣有失远迎。”朱椿倚在椅上,门外雨碎了开去,他静静地吹了绛烛,感到微微发冷。方先生在何处呢?

方先生祭奠宋濂次子,说那含冤的公子当为明神。原野上滚动雨珠,他只想冲去门外。已经要重阳了,满城风雨,风雨满城。方先生说起宋濂旧时有一位下属去过雨花台,那下属在上面胸中汹汹的一腔吊古之情。只觉苍茫万古,贤愚兴衰,尽随江流东去。朱椿突然也想去,去见那荒烟落日,无边大江。

可惜呀,方先生说,那个下属久怀归隐之情,上位授他户部侍郎,他恳切致辞请求辞官,得归故乡。而上位,还是找了由头杀了那人。


朱椿拿着《金刚经》的手在颤抖,,方先生隐入血色的背景中。他如阮郎,自天台归后,再不见昔时仙女。他登不上雨花台,他翻不得昔年的经书。方先生轻松地说:“殿下,今日得空?”那是隔了雨的脸,滴不尽的血泪。方先生合上书,一字一顿:“王者之法有赎刑,惟杀人不可赎。”

然而,朱椿哀叹,王者若起了杀心,便不受拘束了。

朱椿望着雨,绝望的雨落在门廊上。他无奈地微笑,如同泪水流满了脸。他哭不出来了,只得惨笑几声,任泪水堵在胸中。方先生平生排佛,最终却应上了那段传说,说雨花台曾有高僧说法,说时有飞花如雨堕于台上,故曰雨花台。他不敢近雨花台,台上台下,大江无言,送走了宋濂下属,送走了侄儿,又送走了方先生。


是年冬,道衍翻出一沓旧信,全是旧友高启寄来的诗文。他没来得及唱和便永远失去了机会。而道衍捧起茶碗,想起高启在同宋濂修史时登上雨花台的往事。只不过他云淡风轻到,再不识宋濂学生为何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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